新笔下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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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（第1页）

僧人本意是想开启皇帝的无边智慧，从而放下刹那的心动。但皇帝却只问了一句：&ldo;我闻《普贤行愿品》，普贤菩萨说&lso;我能深入未来，尽一切劫为一念;三世所有一切劫，为一念际我皆入&rso;，不知真假?&rdo;

僧人道：&ldo;佛菩萨在一真法界，观过去现在未来，无有障碍……&rdo;

只可惜，他接下来的话，皇帝已无心再听。

等僧人离开，太后见皇帝神情平静地出来，以为皇帝想通了，却没想到他只是更疯了。陈衍彻夜未眠，第二日派出三百亲卫内侍出京，往各地寻访能转世托身、时光回溯的高人。

上官皇后想到这些，愈加忍不住发笑，直到气力用尽，她问左右亲近：&ldo;……李文韵这次又带进来了什么人来?&rdo;

一人答：&ldo;那人是自己走到宫门口，毛遂自荐的。皇上本是让李总管去问话，但对方却说只和皇帝说话，所以才领进了宫。&rdo;

&ldo;……他当真是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呵，但愿我们的陛下这次能得偿所愿。&rdo;上官皇后沉默了一会，仿若自语地道：&ldo;倘若一切都能重来也好，我必不再入这地方，见这里的人，做这样的我。&rdo;

无人再敢接话。

……

那一边，李文韵引着一人进殿面圣，陈衍笔耕不辍，分神抬一眼看过去，见那人带斗笠穿蓑衣，不似高人倒似个老农钓翁，他疑惑道：&ldo;你是什么人?&rdo;

那人道：&ldo;啊，算是道教的人吧。&rdo;

陈衍放下笔，问：&ldo;那你是哪里来的?&rdo;

&ldo;一路走着，哪里记得自己从哪里来，&rdo;蓑翁哈哈大笑：&ldo;算是从天地间来的吧。&rdo;

李文韵正要出声说放肆，皇帝不以为意，语他道：&ldo;你能做什么?&rdo;

蓑翁道：&ldo;皇帝想做什么?&rdo;

皇帝斩钉截铁道：&ldo;我想要她死、而、复、生。&rdo;

&ldo;她只此一生，早已魂飞魄散，哪里能无中生有;&rdo;蓑翁摆摆手道：&ldo;况且尸骨成灰、肉身消磨，泥胎重塑这事我可做不来。换一个，换一个。&rdo;

&ldo;那我要来生，&rdo;陈衍一顿，反悔道：&ldo;不，我要过去，我要回到过去，我要她不死，我要我们白头到老。&rdo;

&ldo;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，刍狗之情何足惜哉?&rdo;蓑翁叹道。

&ldo;倘若有情，万物皆可怜。&rdo;陈衍咬牙切齿，道：&ldo;我只问你可不可以，能不能?&rdo;

&ldo;我旁日月，挟宇宙。宇宙在我脚下，天地变化在我一掌中，不过一个翻覆，有何不能之说。&rdo;那蓑翁说着，从蓑衣中伸出一只手，那手白皙柔嫩宛若无骨，凭空而置，悬于宇间、横于宙中。

往古来今谓之宙，四方上下谓之宇。陈衍怔怔看着那只手，站起来，一步一步踏下皇座。看那蓑翁演示，只见他双手凭空一捻，天地便被捻成一条两头无端的线，只以他右手为界一半是实的光明且锃亮，一半是虚无的落在无边黑暗之中，那蓑翁道：&ldo;一切都在这条命轨之上，而你要过去的‐‐&rdo;

&ldo;就在这里。&rdo;他看着左手掐着的那一个点，右手渐渐松开，它们之间经过的这一段渐渐失去光亮与颜色，眼看着就要渐渐被同化进黑暗中‐‐

天地就此凝结，日月明暗变化不定，一切蠢蠢欲动。距离近的受的影响最深，李文韵抬起脚后跟背着身子往门外走去，早晨被打落的那个蛛网正在重新结回去，直到最后窗外的云也开始往回走。

那蓑翁笑着道：&ldo;既然过去、要改变，那么这里的所有都将会消失，并且永远不会再到这一个点来。&rdo;他重新掐住右手的现实，一切恢复平静，但陈衍却知道有什么真切地发生过了。

&ldo;一切必须湮灭消亡，才能重来。&rdo;那蓑翁将神通收起，重新伸出手，问：&ldo;你求的，要吗?&rdo;

陈衍：&ldo;……那，她呢?&rdo;

蓑翁明了，回答道：&ldo;她已经死了，回不过去，只能留在这里。而命轨一旦偏离，就再也不会到这里来。这也意味着‐‐&rdo;

&ldo;我们不再这样相遇，不再这样相爱。&rdo;陈衍接道。

蓑翁道：&ldo;不错，你必须抹灭你的爱，否定其开始，才能真正重新来过。&rdo;

&ldo;好，&rdo;陈衍点头，将左手交给对方，冷静地说道：&ldo;你将我们相爱的记忆带回去吧，我只想与她一同留在这里。&rdo;

蓑翁不惊不怒，道：&ldo;你想我带一个契机过去?&rdo;

&ldo;不错。&rdo;陈衍道：&ldo;我不忍她一人失落于此，永不见天日，愿陪她一起。但我想知道，倘若一切都好，我们能白头到老。&rdo;

蓑翁与他手心相合，听他说完哑然失笑：&ldo;即便有了这些相爱的记忆，你又怎能确定当年的你不会将之视为一笑，或者根本不为所动。&rdo;

&ldo;……我不知道，&rdo;陈衍道：&ldo;但你也不知道。&rdo;

蓑翁笑：&ldo;唔……那我就来看一看。&rdo;他握住陈衍的左手，然后轻轻翻覆了一下手掌。

于是江河皆倒流，桑田还沧海。

‐‐走过的光阴都湮灭，所有陈旧都变回崭新，苍老都返到青春，光倒退着往回走，云飘去来的地方，一切过去都成为现在，一切现在都是未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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