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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分辨。
女孩点点头,“但是是一次性的吧?德国人最新出品的面具使用了可编程的纳米微管技术,一张面具可以重复使用五到八次。”
“是吗,那很强悍。不过我是不会把钱花在这种东西上头的。”中国人撇撇嘴,目光盯着金发女人的眼睛:“不自我介绍一下吗?”
“你可以叫我爱娃。”女孩坦然道,“或者任何你喜欢的名字,名字是无足轻重的东西。”
没等顾铁进一步追问,车轮的震动停止了,车门从外面开启,马车夫笑容可掬地弯下腰:“格鲁岑斯基酒吧到了,先生,小姐。车费是十个兹罗提。”
顾铁当先走下马车,爱娃随后跳下来,脸带怒容:“你说什么?这么近的路程最多五个兹罗提,我们看起来像挨宰的游客吗?我要向运输委员会举报你!”
车夫立刻愁眉苦脸道:“好吧好吧,五个兹罗提,我拿了就走,举报的事情就别麻烦了,小姐!”
中国人掏出一张小额钞票递给马车夫,车夫跳上马车,两匹漂亮的栗色马蹄声嘚嘚走远。顾铁看对话文本在视野中滚过,心中暗笑这两个人这段话说得无比熟练,跟对口相声似的,不知道每天要排演多少次。他也明白这种对话方式是为了应付声音探测,除了无所不在的麦克风之外,定向窃听技术也非常成熟了,如果确实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存在,城市中的每一条街道可能都在监视范围之内,除了口耳相传的悄悄话之外,任何对方都逃不开有心者的监听。
这条所谓的瓦斯基·丹纳什路是一条狭窄的死巷,马车把他们二人放在了死巷的尽头。爱娃领着顾铁走向旁边的一栋六层建筑,这栋楼房有着华沙古城的特有的哥特风格外立面和红色尖顶,但水渍斑斑的外墙和破烂不堪的房顶显示它严重缺乏维护,爬藤植物覆盖了三层以下的墙面,十扇玻璃窗碎去八扇,腐朽的窗棂后面飘荡着肮脏的窗帘,怎么看怎么像鬼片中的场景。
顾铁没想到外表光鲜的华沙古城也有这样破败的角落,他心中估算了一下这栋建筑的年龄,古城始建于十七世纪,不过1944年华沙起义时被愤怒的德国人夷为平地,现在看到的所有建筑都是1949到1963年之间按原样重建的,这栋楼房最多不过一百年历史,一百岁的年龄在尊重历史古迹的欧洲大陆来说不值一提,此楼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摧残到这个程度,还真是出乎意料。
“这边走,叔叔,注意脚下哦。”爱娃声音清脆地笑着说,在前面一蹦一跳地带路,顾铁想到这个女人可能跟自己一样年纪,不禁感觉一阵恶寒。走到楼门口他才注意到一个挂得歪歪斜斜的酒吧招牌,用波兰文书写,看不懂什么意思,“这栋楼还能住人?”他忍不住问。
“当然不能啦,叔叔。”小姑娘嗔怪地回头瞅他一眼,消失在门洞中。
摸不着头脑的中国人走近脏兮兮的楼门,发现向上的楼梯根本早就废弃了,被旧电视、破家具、修成一团的自行车等杂物堵得死死的,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倒是完好无损,爱娃的金色马尾在拐角处一闪,消失在一片黑暗中。
“靠,爱死不死吧。”顾铁犹豫了一秒钟,迈步走下楼梯。抹黑走了几阶楼梯,拐过一个弯,楼梯底下出现一个同样的波兰文酒吧招牌,招牌上还有几盏俗艳的霓虹灯有气无力地发着光。
他走到阶梯底端,推开一扇似乎稍微用力就会断成两截的破木头门,走入一间奇怪的酒吧。毋庸置疑,这确实是一间酒吧,酒柜中摆满了各式基酒,吧台前面放着一串高脚凳,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乌烟瘴气的空间,两个男人在打桌球,电唱机放着汤姆·威兹(tomwaits)的老歌,来自上世纪的老男人用烟酒过度的嗓子哼哼唧唧地吟唱着咒语。奇怪的是,这里的气氛完全不像一间酒吧,顾铁去过的所有酒吧,无论是清吧、迪吧、演出吧还是啤酒吧,从没有过像这么安静的一个所在,整个房间内除了留声机音质不良的音乐声之外,没有一丁点噪音。谈话声、喧闹声、笑声、冰块撞击杯壁声、拍打桌子声、脚步声、击球声、台球相撞声、点燃打火机声、桌椅与地板摩擦声,什么都没有。这种感觉非常奇怪,像被困在声音的孤岛中,让人有种想大声喊叫的冲动。
酒吧里的几个人停下手中的动作,无声地扭过头盯着新来者。顾铁迈出半步,再次弹开了手枪的保险。
门在身后关闭,爱娃跳上一张高脚凳,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神采:“过来吧,喝杯什么?”
“你说什么?”顾铁看到她的嘴唇开闭,没听清她说什么。
女孩冲吧台后的酒保挥挥手:“吉斯,把衰减调低,开启干扰吧,别害怕费电了,我们要等的人终于来了。”
一个只有半边脸的瘦高个子点点头,放下手中的抹布和玻璃杯,伸手拧动一台机器上的旋钮,——顾铁本来以为那是台收音机来着——机器上的指示灯一亮一暗,熟悉的背景噪声立刻恢复了,中国人长出一口气,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。
他走到吧台边坐下,向面容奇怪的酒保打个招呼。这个高个子的家伙左半边脸奇怪地消失不见了,像是被利刃整个削掉,就连头盖骨都瘪下去半截,伤口覆盖着层层叠叠的肉色瘢痕,不知道他是怎样用半颗大脑、一只眼睛、一个鼻孔和半张嘴巴生活到现在的。
“你好。很高兴见到你。”名叫吉斯的家伙用教科书般的英语致以问候,顾铁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,握握对方的手:“你好,来杯双份的苏格兰威士忌行吗?这真是漫长又混乱的一天啊。”
“当然。”半张脸的吉斯转身去倒酒。
顾铁转了半个圈儿,向酒吧里的男人们挨个点头致意。除了他自己和酒保之外,酒吧里还有两个打桌球的男人,和一个伏在小圆桌上睡觉的男人,打桌球的两人冲他挥挥手,显得比较愉快,睡觉的男人打起了呼噜。
“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?你们是谁?”用脚趾头也能猜出这个地方是他们的据点了,顾铁转向爱娃,用英语开口询问。
十二岁小女孩端起一杯烈性朗姆酒喝了一口,这个画面看起来充满不协调的美感,“这里是我们的酒吧。我们是幽灵的右手。”她同样用英语回答。
“什么意思?”这个回答让中国人更糊涂了。
“而你,顾铁,是我们一直在等的人。——或者叫你‘亚当’更合适?”爱娃眯起眼睛说。
第111章 午夜之星
“再告诉我一遍这是什么地方?”
“马拉坎达,吐火罗帝国的北方小镇,从大戈壁前往黄金之城的重要驿站呢。”
“你从哪里来,要到哪里去?”
“同你一样呢,约纳先生,我从大戈壁走来,要到巴克特里亚去,结果被马拉坎达的牧民们抓了起来。”
“那个大木桶砸人真的好疼……”
“疼死人呢!”
小石屋中的两个男人相视苦笑。约纳和新相识的室友相处了一会儿,已经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总是笑眯眯的东方男人,“我是不是……”占星术士学徒忽然想到什么。名叫阿赛的男人替他完成了后半句问话:“吃掉了属于我的食物、喝掉了属于我的汤?不必担心,之前他们已经给我送过饭了,那时你还在昏迷当中呢。”
“哦。”约纳放心地拍拍心口,抬头望了一眼小窗外的星空,“大角星已经升得这么高了吗,现在已经接近午夜了,我昏过去这么长时间。”
阿赛从怀里掏出一只破破烂烂的蒸汽机械怀表,按下机簧,小小的蒸汽傀儡发动机嗤嗤地冒出白烟,咯吱咯吱转动发条,怀表上的两根指针经过一阵杂乱无章的抖动之后,慢慢指向正确的时间:十一点五十七分。东方人惊奇地望着同屋的少年:“真准,你怎么做到的?”
“星空无所不知。”约纳叹口气,“阿赛,你说明天他们能放我们出去吗?我必须在5月15日之前赶到黄金之城,我的伙伴们在那里等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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